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鹽鄉(xiāng)拐水謠

發(fā)布時間:2022-08-15 閱讀量:

□  盧同根

回溯鹽場的變遷,心間總有夢縈魂牽的味道。那一爿爿鹽灘,那一壟壟池堰,那一畦畦鹵水,那一座座水車,那一個個忘不掉的人和事……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我的老家住在鹽圩子上,與鹽打了幾十年交道,每每回憶過往,總有一首歌謠在耳邊縈繞:拐,拐,拐水來,拐水制鹵少肩抬。清晨出門就去拐呀,實指望拐完少捱曬。哪知響午沒拐完呀,烈日炎炎汗入懷。頭蓋草帽如蒸籠呀,腳踩咸泥未穿鞋,只盼好日子快點來……這是淮北鹽場流傳的《拐水謠》,也稱拐水號子,可以說這首民謠反映了舊時鹽民們生產(chǎn)生活的艱辛。

過去,鹽業(yè)生產(chǎn)方式十分落后,所有工序都是靠體力勞動來完成的。在制鹽過程中,鹽民借助自制的簡易工具來完成不同的制鹽工序,像木锨、刮板、戽水斗、石磙子、鹽筐、鹽車、澆斗、拐水車……等等。這些工具都是鹽場的主要生產(chǎn)資料。一旦豐產(chǎn)時,鹽民們便會說:只要產(chǎn)到鹽,大銑刮板都說話。多多少少帶有自豪的成分。

而最讓人稱奇的就要數(shù)到“拐水車”了,別看它其貌不揚,可都是上好的木材做成的,由一個長長方方的木槽,槽里裝有一條木制交骨連成的鏈條,每一節(jié)交骨都能活動,分別安著一塊薄木刮水板,再在兩邊用木楔上下連著木板和木框,中間透空,用隔板分為上下兩層,兩頭是磙輪齒軸,在水里的是小磙軸,在水上的是大磙軸,隨磙輪齒軸轉(zhuǎn)動,就可以提水、出鹵。那模樣看起來像是龍的脊椎骨,幫其跟水車架合攏,猶如一條靜臥在鹵塘里的“真龍”。拐水處是“頭”,“龍骨”是“身子”,“尾”部一直往下伸到鹵塘中。龍骨前頭連動處兩側(cè)錯落地伸出一個小木樁,可供兩邊的每個人拐動。當(dāng)龍頭一側(cè)的人握住木柄由下往后拉,另一側(cè)的人則握著木柄從上向前推,凹槽里的刮水板兜刮著水沿著車腹上行,如此往復(fù),鹵水便會源源不斷地流進高處的鹵水溝,之后又淌進格子里。這么復(fù)雜的拐水車,是鹽民們在生產(chǎn)實踐中形成的智慧結(jié)晶。

鹽民中曾流傳著一種說法:“寧可推鹽做廩工,也不拐水十分鐘。”可見,當(dāng)時的拐水勞作是十分不易的。而拐水是重要的生產(chǎn)工序,不可或缺。特別是每到大雨來臨之前,拐水車就發(fā)揮大作用了。因為在雨前要將格子里的鹵水“收”到深鹵塘里,確保不被淌化,待到晴天時,再將鹵塘里的鹵水“放”到鹽格子里去。勿要小看這一“收”一“放”,卻令人煞費苦心?!笆铡钡购棉k,灘面與鹵塘有落差,鹵水可以從高處流往低處,直接送到塘里去??伞胺拧本筒皇悄敲慈菀琢?,受客觀因素制約,放鹵就要依賴人力。此時,要么靠人工用水斗戽,要么就采取人工水車拐。事實上,用水車拐水,又比人工戽水工效大得多,而且又省時省力了。   

常言道:產(chǎn)鹽沒有鬼,全靠人和水。這里的水就是指鹵水。制到鹵水就能多產(chǎn)鹽、產(chǎn)好鹽。拐水就顯得十分重要。拐水不僅是個技術(shù)活,而且必須要付出力氣。這就需要兩邊的拐水人,心往一處想,勁往一處使,相互配合默契。如果一方使出的力量不夠或是偷懶,另一方人立馬就會感覺到,唯有同心同德,步調(diào)一致,才可相得益彰,心想事成。

為這齊心協(xié)力把水拐好,鹽民在提水制鹵的勞動中就會喊著號子,唱著民謠,“搭把手呀,一起拐呀,出鹵快呀,省饅頭呀……”“大陽出海沒多高呦,妹在門口把手招喲……,哎呦……嘿呦加油拐呦,多出鹵水把家還呦……”。拐水打號子,其實也是鹽民用來記時,便于輪換休息、消除疲勞、增加勞動樂趣的好手段。久而久之,一代代相傳,看景隨唱,順口押韻。

時至今日,拐水車已經(jīng)完成了歷史使命,但拐水號依然唱在鹽民心中,成為淮鹽文化的寶貴財富。遙望著萬畝鹽田,仿佛又看到光著上身、頂著烈日的鹽工漢子,拐著水車,打著號子,唱著《拐水謠》。